2011年5月12日

【胡言】作戲


  結伴夜歸的計程車上,K拾起他的右手在手背上輕啄了幾下,
接著湊近他的臉,在唇上又是一個淺淺的吻。

  遙想幾天前,在那燈光昏黃的小套房裡飢渴地探索彼此身體之
前,他們還只是陌生人。房間的壁紙是黑白相間的雕花圖樣,他們
倆彷彿化身默片時代的叢林裡、柔焦月光下的兩頭野獸,年舊喇叭
的細碎雜音聽來竟像人的吐息聲。

  所以他不懂K這一刻心血來潮的柔情,他們不該只是扮演兩具
乾柴烈火的軀體嗎?或許是他們先前的話題太貼切彼此的生活?還
是K已然看穿他是個太容易入戲的人?抑或K也深陷在這夜場電影
的其中一幕中無法自拔?

  他明白從那之後他就分不清戲的真假了。去年他曾稱職地作為
一個等待的戀人,直到一切在對手的無預警辭演後落幕。朋友們肯
定覺得荒謬吧,平時看起來漫不在乎的他竟為了五個月左右的感情
短劇讓自己足不出戶近一個星期之久。但那些甜美的歡笑、痛哭的
淚水對他而言何嘗不是血淋淋的真實體驗,就算是一場獨角戲,他
全情投入的演出不正是對於作為演員的自己最大的報酬嗎?

  有人終其一生都在問自己是誰、尋找自我的定位。他不再探究
愛情的虛實,他開始不相信命運寫好的劇本,只求哪天走到舞台上
未曾標記的一個定點,他就願意在某個人的身旁飾演一個角色,直
到散場燈歇。

  K微笑向他道別,說著無關緊要的瑣事,方才的舉動對K而言
似乎只是毫不造做的演技。這時他突然發現自己早已默默作為一個
為愛迷惘的人粉墨登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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